夜长星晓

Per aspera ad astra
☆循此苦旅 以达星辰☆

[曦澄]鸳鸯锦·雕梁

*原著向,独立短篇,H E。

*主曦澄、副忘羡,狗血慢热的劫后余生。

*OOC预警,私设如山,资料百度,情节胡编。


      春江湖暖。

  毕竟过了惊蛰,莲花坞万物复苏,越冬的鸳鸯吃得羽色鲜亮,扑腾起铜绿的小翅膀,准备北归营巢。云梦江氏今年新入门的小弟子,正被年长些的带着,下湖清理荷塘。虽然枯荷也别致,但若不去除残枝,今年的新叶便长不成好景。老管家前几日问过江澄的意思,这才招呼人忙活起来。

  新弟子正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年纪,云梦泽里摸爬滚打惯了,也不惧春日水凉,嬉笑推搡着往湖里跳。但水性却赶不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,前脚掌双双陷进塘泥里,这才知道难。“鱼戏莲叶间”*的风雅半点没有,胯下锦鲤逃得飞快,本就不稳的下盘再滑个趔趄,就不可避免地踩上湖底睡得好好的老泥鳅。

  平日里懒洋洋的圆鱼,黝黑的,金黄的,此刻状若神龙,愤怒地抖动满嘴胡须,滑不溜秋横冲直撞,恨不能将少年人身上钻出千八百个窟窿来。湖面惊叫一片,三三两两互相拉扯,倒霉些的,手忙脚乱扑腾几下,惊慌失措地倒栽进塘泥里。

  不远处的湖岸上,正在架梁的同门们忍不住笑,气息乱串术法不稳,椽子三摇两晃,噼里啪啦地往下落。

  江澄正在专心致志地刨一根平栿,闻声从木花堆里探出头来,厉声训斥,“闹什么?!”

  江氏弟子垂首噤声。蓝曦臣一展广袖,灵光霎时织成张霁色的网,几十根椽子滞了一滞,总算没有砸到人。

  湖庭早已堆满形状不一的木料。茶水置得远,蓝曦臣斟一杯过来,递给江澄,“江宗主,何必动气。”

  新采的明前春芽香气四溢,是蓝曦臣特地从姑苏捎来的。江澄却没什么兴致,皱眉饮了一口,“你瞧瞧他们。”

  

  年前定好翻修的莲花坞,近日方才动工。料材是清明前江澄亲自备好的,风鸢会过后,蓝曦臣请江南巧匠专程来看过,还原所绘的图纸,需要动檐顶大梁。好在江蓝两氏皆为仙门世家,隔空移物是弟子的入门术法,也就不需推平重建,只从檐上拔起,按图换料即可。

  但云梦仙府大修,蓝氏既为姻亲,必然要出力。蓝曦臣算了算,单凭江氏现有人手差得远,这才在江南巧匠之外,另派了些蓝氏弟子过来。

  前来支援的蓝氏弟子倒是中规中矩,全然按照工匠安排,静默有序地一根根排好回廊细椽上的飞檐。白衣卓然,缓带轻飘,虽不是姑苏蓝氏最拔尖的那批内门弟子,但若是比起云梦江氏湖庭这一番人仰马翻的小崽子们,就显得过于出挑了。

  也就不怪江澄动了大气。

  江澄自继任家主后,格外在乎传承,蓝曦臣是知道的。当年莲花坞蒙难,云梦江氏几近灭门,复兴更似开宗立派。眼下这一番鲜明比对,江澄恨铁不成钢,故而责之深切。蓝曦臣安慰道,“你我之间,不必分出长短来。”

  “可他们……”

  “江宗主,”蓝曦臣笑道,“近日随我前来的蓝氏弟子,可是比思追都年长些的。”

  江澄垂眸,心虚地又啜了口茶,破天荒赞了句姑苏龙井的妙处。以新弟子与蓝氏多年门生相较,确实有些托大了。他抖抖莲青劲袖上的木屑,嘴上却不落下风,“倒是劳动蓝宗主大驾了。”

   话是好话。玄门皆知,每年正月过后,姑苏蓝氏必要遴选一批新徒,正是各世家子弟前往云深不知处,人情往来极热络的时候。此前也都是家主蓝曦臣亲自出面应对,方显礼数郑重。故而云深不知处离他不得,倒是莲花坞动土,他帮不上什么忙。蓝曦臣挑灯给江澄写过信,听见寒室外的俏厨娘教训新来的丫头,“见面三分情,侬不下山会那小郎君,姑娘家的情意人家如何知晓的呀?”

  见面三分情。这话简直醍醐灌顶。蓝曦臣以要事相商为由,连夜拜别了叔父蓝启仁,将云深不知处的琐事一股脑丢给了还没来得及出门的蓝忘机他们。

  他鲜少这样肆意过。

  而此中妙处,蓝曦臣见到暗自生闲气的江澄,方觉出美人儿的生趣来。他也不计较,径直去接江澄的话头,“不妨事。今年春选,叔父问过我的意思。我也好,忘机也罢,仍没有收亲传弟子的打算。”

  江澄想了想,“除夕家宴时听蓝先生提起,含光君素来掌罚,如今常年不在云深不知处,倒是该让思追历练历练了。”

  这些栽培年少弟子的琐事,只有做家主的才格外上心。“思追自小由忘机养大,在这一辈弟子中确实出类拔萃,但有一样,”蓝曦臣低声道,“他的身世。”

  “清明前,思追与温宁往乱葬岗祭祖,我倒是允了假,”蓝曦臣转了手中茶盏,“长老们......有些微词。”

  江澄经乱葬岗一役,被温氏血尸所救,后来也听魏无羡道出些曲折。他不置可否,“黑市的消息,近日有人蠢蠢欲动,欲将乱葬岗的温氏尸骨,迁回不夜天城。”

  昔时旧都早已废墟一片,怨气深重,多年来一直是蓝老先生主持净化亡灵。“岐山温氏毕竟称霸一时,”蓝曦臣道,“传出寻访遗孤东山再起的口风,也不足为奇。”

  江澄抱臂,“思追这样出挑的弟子,若是从蓝氏骄子落得温氏余孽的下场,倒是我等身后的玄门变数了。”

  “故而思追掌刑之事,长老们各执一词,唯忘机极少如此主张,”蓝曦臣迟疑道,“一时间......”

  天上浮过一片薄云。泽芜君蓝曦臣面若温玉,向来笑意迎人,极少露出如此犹豫神色。江澄看出他的为难,“蓝宗主,是问我的意思?”

  思追行事有七分像亲手养大他的忘机。而江澄眉宇间的傲气,九分与每日问安的金凌相通。

  偶尔违反家规,蓝曦臣也总不舍得罚他。

  蓝曦臣坐在石凳上,抬眼看江澄。紫电仿佛化了形,幽幽地在他心尖吐了口信子。

  他半试探半期待地点了头。

  江澄认真想了想,“说不好。”

  “怎么讲?”

  “江氏人不便参与姑苏家事,蓝宗主兼听则明罢。”江澄撩袍坐下,“于情,思追不过舞象之年,含光君也好,魏无羡也罢,难护他一生周全。于理,”江澄很有些惋惜,“既为蓝氏所养,与其担心来日搅乱玄门,不如就循先例,似寻常内门弟子一般,留在蓝氏修行。”

  他见蓝曦臣垂眸沉思,又郑重道,“若是日后有人问起,这也是我江氏的意思。”

  江澄其人,就是如此嘴硬心软的性子。蓝曦臣却喜欢。见解公私分明,鞭辟入里,半点没有为难温氏后人的意思。且以云梦江氏作保,言语间的重诺,给的却是蓝曦臣。

  门内琐事,极少有人设身处地与他商量。蓝曦臣只觉得心中难得如此畅快,与江澄碰了碰茶盏,道,“好。”

  江澄也没有躲,半真半假地嫌弃,“蓝宗主来云梦,为的就是此事?

  蓝曦臣很承江澄这份情。见人杏眼微瞪,很有些欲怒还嗔的在意。他也不说破,“江宗主莫要昧了良心,”蓝曦臣笑起来,“这莲花坞的大小木料我都画过线,”又遥遥一指檐角,“几只脊兽,我也是细细雕琢过的。”

  江南巧匠正嘱咐蓝氏弟子如何上这角梁。兽套处,是蓝曦臣亲手精雕的九瓣莲花。

  反观江澄,仍在与匠人在此处分割木料。蓝曦臣如此正襟危坐,更像是催料下工。说不出哪里,江澄被他看得不自在,低头忙手上的活计,“你先……”

  蓝曦臣倒是凑过来,“江宗主歇一会儿吧。我来,如何?”

  书画大家,大多精于金石,木雕自然不在话下。但于木工,却是隔行如隔山。江澄觉得新奇,也就不跟他客气,半信半疑将手中锯条递过去,“莫要勉强。”

  蓝曦臣将回纹广袖叠放在长凳,理了理束腰窄衣。锯条犹如弓弦,贴在他细白手心,仿佛精心拉奏的胡琴,十分赏心悦目。江澄单手扶住条凳,贴心将木料稳了稳,蓝曦臣笑道,“你要是不放心,过几日我让景仪过来。”

  景仪,思追,这个年纪的世家少年陆续出山。与常跟随蓝忘机与魏无羡经常夜猎的蓝氏弟子相比,江氏的小辈游历得太少了。但江澄自己脱不开身,跟魏无羡又开不了口,夜猎的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搁置着。蓝曦臣看出他心思又转回弟子上,委婉地问,“或者,过几日空闲下来,江宗主可愿与我同往?”

  蓝曦臣大病初愈,连本家弟子都无意亲传,此刻却躬身在他这莲花坞,吭哧吭哧地锯木头。江澄心中似乎有一瞬澄明,又懵懂地不敢置信,随口应了句,“什么?”

  蓝曦臣回头,耐心道,“夜猎的事。你……”

  木料僵持着锯落下来。

  江澄如梦方醒。幸好他脚下生风,才没有砸实。蓝曦臣怕是生平第一次做粗活,臂力过人、下手又没轻重,江澄也不怪他。但又怨他一心二用,木料之外,还锯伤了手。江澄从腰间摸出金创药,蹙眉道,“怎么弄成这样?”

  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,”江澄无奈地直叹气,“你们姑苏蓝氏早晚有一天要饿死在仙山上。”

  蓝曦臣很久没被人如此教训过了。他低头看江澄仔仔细细地上药,一板一眼地解释,“江宗主,此事——”

  叔父自幼教导,凡事明辨是非曲直。可他眼下觉得,被江澄如此数落,竟也没什么不好。

  于是他噤了声。遮阳的细柳,泄出几声新试的莺啼。江澄的额发毛绒绒的,细眉柔软地像一弯新月。虽然话语凌厉如利刃,但也并不擅长包扎,正将他纤细的手指笨拙地缠成个纺锤,或是什么藕荷色的凹凸瓜果。

  蓝曦臣很想抱抱他。

  他也这么做了。没受伤的手臂似有似无地蹭过去,刚好能揽住年后最清减的劲痩腰身。暗莲纹的织锦手感很好,今日也没有系披风,就透出些温暖的汗湿,活生生的。

  江澄缠得慢,蓝曦臣更不着急。午后春光正好,暖风熏得人欲睡。蓝曦臣将手指不露声色地收紧,仿佛小心围猎什么警惕的灵兽。江澄也没有躲开他。

 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,蓝氏弟子匆匆赶过来,躬身行礼。

  “泽……泽芜君。”

  弟子只觉得面上拂来一股没来由的寒意。于是转向江宗主,欲言又止道,“……是江氏弟子说,说江宗主……定下规矩,今日清理不完莲塘,晚上不准吃饭。故而我等想去……想去……”

  日色微沉,蓝曦臣远眺,莲花湖一片嘈杂,没有半点要完工的模样。这样严厉的规矩,始作俑者心安理得地“嗯”了一声,勉强算是应答,仍在专心致志摆弄蓝曦臣的手指。

  于是蓝曦臣好心提醒,“并不止江氏弟子。此处为客舍,若是今日盖不上这檐顶,晚上你们怕是要睡在湖庭了。”

  蓝氏弟子面上五彩纷呈。终是艰难抉择,躬身齐声道,“弟子愿往。”

  “好。”蓝曦臣赞许地点头,“切切偲偲,怡怡如也。*此乃君子之风。可矣。”

 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,蓝氏弟子划来小船,有序捞起湖面四散的枯叶。莲花湖这才显出些被整理后的清净来。

  两人极目远眺。百年仙府的规矩传承,遇事不慌不乱,让独木难支的江澄着实羡慕。蓝曦臣却还在看那到处扑腾的江氏新弟子,不多时,便与赶来帮忙的蓝氏门生熟络起来。

  直至晚膳时分点起莲灯,莲花湖上才草草收尾。江氏的新弟子,正借摆放碗筷之机私下邀请蓝氏同住弟子舍——“虽然简陋了些,但挤一挤总是有的。”

  蓝氏弟子不敢擅自做主,胆大些的互相怂恿,偷偷望向家主蓝曦臣。蓝曦臣负手而立,算是默许,被老管家请到回廊与江澄赏月。

  四处都是春日特有的泥土香气。蓝曦臣斟了茶,见江澄正在倒酒,遂端起来,“是冷清了些。”

  渐盈月映在总算沉静的湖面,极远处,莲灯映亮弟子们嬉笑的脸。即便没有酒,湖水也可交杯换盏,豪迈得对饮起来。

  江澄不语,结印拈了个诀。莲塘有灵,湖底与收敛在岸上的枯叶,燃作幽紫的荧光,一点点从水中升腾,聚成大朵的九瓣莲花苞,缓缓旋转绽放。

  明亮的紫莲花在露出莲心的那刻直冲天际。随之而来一声清脆的鹤鸣——那是裂冰独有的往生雅音。

  远处的两氏弟子哪里见这样的奇景,高高低低地惊呼。江澄举杯,饮下酒中那碗月,内息澎湃,连紫电还泛出璀璨的光。

  蓝曦臣也收了势。他倒是越来越喜欢莲花坞了。这样的烟火气,在云深不知处是不曾见过的。他也对月,举起茶盏,与江澄的酒碗轻轻磕了磕,“敬知己。”

  酒碗虚绕过蓝曦臣的手腕,宛若细滑的游蛇。蓝曦臣的茶盏扑了空,又上前一寸,眼见抵住江澄的指背,紫电灵光乍现,逼得蓝曦臣指尖加了分灵力,是要硬碰硬的意思。酒碗却不退,江澄偏开半寸,直取蓝曦臣脉门。蓝曦臣左手执盏,多少有些不惯,茶水险些要泼洒出来。他顺势将手腕下压,江澄侧腕而挣,霎时紫光大炽,方寸间要再取蓝曦臣的掌心,酒碗也半倾,眼见蓝曦臣躲闪不及,胜负既分,江澄却突然停了手。

  叮。只余下两只清心铃的脆响。

  云梦美酒都浸满浓郁的藕花香。蓝曦臣用茶盏轻轻抵住,便落了几滴散在茶边,清清亮亮的。酒碗盛上并不圆满的月,涟漪四散。

  蓝曦臣就这样贴着他,“许久不曾切磋。此番为何?”

  紫电又静默成古银小蛇。江澄道,“总觉得……”

  见他眉峰簇起,蓝曦臣放下茶盏,去摸他的脉,“是有不适?”

  江澄摇摇头,仰脸灌了口酒,“又想起剖丹的事。”

  观音庙后,蓝曦臣缠绵于病榻,也隐约听蓝忘机讲起当年魏无羡为江澄剖金丹之事,也曾宽慰过幼弟。如今时移世易,因着江澄,心境又已大不同。

  “总觉得……这灵力是偷来的。”

  蓝曦臣抬眼,正对上江澄将眸子隐在垂睫下。

 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。蓝曦臣道,“当年云深不知处蒙难,父亲令我携书远走,忘机琴毁,入岐山受教化,当真九死一生。”见江澄微叹,又道,“待我新掌家主之位,族中亦有非议,言及‘舍亲弃幼,仓皇出逃’云云。”遂坦言问,“推己及人,当年莲花坞之事,江氏必然力保少主不失,江宗主却被抓在先,其中……可有隐情?”

  江澄攥紧了酒碗。此事过去十余年,他从未被人问过,也无处可提起。

  蓝曦臣啜下口茶。等他,似乎又没在等他。

  “……魏无羡。他……”

  世人皆言江澄冷厉易怒,蓝曦臣却觉得,他没什么难懂。月是湖中月,荷是塘间叶,不是地上霜也不是信中人,有问必答,从不拖泥带水。他按下酒碗,不忍让江澄再忆旧事,“江宗主,可悔过?”

  射日之争后,云梦江氏新立,江澄为保魏无羡,背了不少莫须有的骂名,蓝曦臣是知道的。直至今日,与其他世家相较,仍是举步维艰。江澄灌下口酒,“不曾。”

  时运比人强,阴差阳错怪不得谁。当年他与江澄并不近。即便是劝慰,也轮不到堪堪保身的自己。

  “想来魏公子也不曾。”为人仙侣的蓝曦臣这样说道,“‘人世海海,山山而川,不过而而。’乱世人命如草芥,活下来已是万幸。”

  “父亲在时,总赞魏无羡天赋极高。若他不为我剖丹,若他……我……”

  江澄有些醉了。只有这样脆弱的时候,才肯将心事吐露一二。蓝曦臣揽过肩膀,让他靠得舒服些,又远指湖庭愈发嘈杂热闹的两氏弟子,“若是魏公子,当年经此磨难,可将江氏复兴至此吗?”

  湖庭那一片深浅不一的紫,耦荷、丁香、木槿、青莲,错落交织,皆是江氏弟子的服色。新建的莲花坞与旧时那样相似,江澄有些恍惚,依稀又回到二十多年前。

  蓝曦臣又问,“江宗主,若论剑法,我与忘机谁更胜一筹?”

  玄门公认,含光君剑术登封造极。江澄抬眼望他。

  “江宗主亦不必答我,”蓝曦臣没有让人为难,“幼时我与忘机习剑,叔父所言,剑术在于纯粹。而我多有杂念,瞻前顾后,拔不得头筹。”见江澄皱眉要反驳,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,“如今看来,也没有什么不好。”

  “少时挂心幼弟,及长挂心父母,如今已过而立,放不下整个姑苏蓝氏。如此重重心事,若是哪日校场一战,或许败于忘机。但若是强敌再犯我云深不知处,我必与忘机并肩,拼死拒之于山门之外。”

  “如此,便够了。”

  江澄甚少见淡泊如水的蓝曦臣,露出如此坚毅神色。他挣起来,“我……”

  蓝曦臣端起茶盏,指尖点在他胸口,“在心。”

  江澄倒了碗酒,又放下。他突然觉得,在蓝曦臣面前,他不喝酒,不说话,甚至什么都不做也可以。蓝曦臣是懂他的。他甚少这样心胸舒畅,哪怕碗中月入檐角,只余珍珠色的荷塘水气,他也忍不住抿了口,又细细倒入湖中,引来几尾探看的红鱼。

  蓝曦臣笑起来,“酒醒了?”

  

  *出自[北宋]郭茂倩《乐府诗集·江南》

  *出自[战国]孔子《论语·子路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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